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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宋伊始,朝廷對書籍的印刷傳播實行嚴格的管制,僅限于官方刻印,并由國子監(jiān)把管,民間幾無私坊刻書。至熙寧元年(1068)之后,對刻印書籍的政策有所放松,“首開私刻之禁”,全國各地的私刻、坊刻開始出現(xiàn),刻、坊刻開始出現(xiàn),且逐漸興起。建陽的刻書業(yè)有賴于政策的放寬而迅速發(fā)展,除縣學的官刻外,麻沙、崇化兩地出現(xiàn)大量私刻、坊刻作坊;并由此發(fā)展為全國三大雕版印刷中心之一(浙本以杭州為中心、蜀本以四川眉山為中心),從而完成了建本的“化蝶”升華。 進入南宋時期,因朱熹在建陽創(chuàng)辦精舍(書院),其門生故舊如“建陽七賢”紛紛效仿,教化鄉(xiāng)里,先后創(chuàng)辦瑞樟、寒泉、云谷、廌山、鰲峰等書院(精舍)十余所。彼時的建陽“書院林立、講幃相望”。而此時全國文教興盛,創(chuàng)辦書院、山林講學之風盛行,直接帶動理學書籍以及士子為仕途求學所需科考用書的需求。建陽刻書業(yè)因之進入興盛時期,當時麻沙、崇化兩地共有刻書作坊51家,其中余氏作坊8家,劉氏作坊9家,還有蔡氏、虞氏和陳氏等作坊20余家。 當時的麻沙、書坊兩地刻坊實際上已初具規(guī)模,如余氏、劉氏等家族刻坊擁有完整的從撰寫、編排、校對、書工、刻工和印刷工一應俱全的隊伍,能獨立并快速刻印刊行以應市。故此,當時建本圖書的行銷已經(jīng)“無遠不至”。建陽學者熊禾在為書坊重修后的“同文書院”作的疏文中盛贊:“書坊之書,猶水行地。” 宋代建陽坊刻以余、劉、蔡、虞諸姓較為有名。其中最負盛名為“建安余氏”。南宋時,余仁仲的“萬卷堂”所刻經(jīng)籍《禮記注》《春秋公羊經(jīng)傳解詁》《春秋谷梁經(jīng)傳》《尚書精義》《周禮注》即已名噪一時。 朱熹曾說:“建陽版本書籍,上自六經(jīng),下及訓傳,行四方者,無遠不至。”著名地理學家祝穆在《方輿勝覽》中說“麻沙、崇化兩坊產(chǎn)書,號為圖書之府”。劉克莊任建陽縣令時曾贊麻沙、崇化兩坊“墳籍大備,比屋弦誦”。《中國印刷史》載,宋代建陽麻沙、崇化兩地共有刻坊37家,另有各路茶鹽司、漕司、提刑司和州軍學、郡縣學以及各處書院的官刻以及由私宅、家塾或個人出資刻印書籍的坊刻。兩宋時期,閩北學者游酢、胡安國、羅從彥、朱熹及門人蔡元定、祝穆、劉爚等都刻過書。在南宋時建本即已流傳到朝鮮、日本等國。南宋建陽學者熊禾為重修同文書院作《上梁文》中有“書籍高麗日本通”“萬里車書通上國”等句,這是宋代建本遠銷全國各地乃至海外的真實記錄。 兩宋的“建本”官刻、私刻、坊刻三大系統(tǒng)并存。官刻、私刻校讎精審,紙墨俱佳,無疑為建本佳品。而坊刻則緊跟市場,在保證刻書質(zhì)量的前提下,刻印通俗易懂讀物,節(jié)約刻書成本,降低書籍售價,增加書籍刻印量,建陽迅速崛起,成為刻書中心之一。無論是刻坊數(shù)、印刷數(shù)、還是書籍印刷品質(zhì),都以坊刻最為突出。傳諸后世的宋建本,大多為坊刻,且印制裝幀品相精美。當時建寧黃三八郎書鋪刻《韓非子》《重修廣韻》,建安余仁仲萬卷堂刻《春秋公羊經(jīng)傳解詁》《尚書精義》《古列女傳》等流傳至今,似可見證。 在宋代,建陽麻沙、書坊兩地官刻、私刻和坊刻有極為密切的聯(lián)系,往往互為融通,有時官委私刻,私委坊刻,也有私刻轉為坊刻,走向雕版印刷市場。而建本內(nèi)容方面,則四部皆備,其中又以經(jīng)、史、子部為最,兼及儒家、醫(yī)書、類書和文人別集為主。于儒家子部而言,又以朱熹考亭學派人物的著作居多,概因南宋時理學盛行,建陽考亭學派學術建樹頗豐、影響巨大,建陽考亭為南宋文化中心,學者眾多,朱熹、蔡氏的學術成果在這里通過發(fā)達的雕版印刷業(yè),很快通達全國,建陽本地文教也極為發(fā)達,不僅為書坊刻印的書籍培養(yǎng)大量讀者,也為雕版印刷行業(yè)的發(fā)展儲備了大量人才。因宋代重文抑武,書籍是士子求取功名的必經(jīng)之路,建本的興盛,可謂適逢其時。 南宋時期,由于刻書業(yè)的蓬勃發(fā)展,大量從事刻書業(yè)者聚集于此,各家各戶,男女老少“以刀為鋤,以版為田”,從而帶動麻沙、書坊的人口增長。時任建陽縣令戚雄游書林時,作《清修寺》詩贊曰:“咫尺書林應萬戶,倚空文焰欲騰騰。”當時,建陽私家刻書就達22家,聲名較著的有建安黃善夫家塾、建安劉元起家塾、建安蔡夢弼家塾、建安魏仲舉家塾等。坊刻也達到29家,其中余、劉、蔡、黃、虞等五姓自宋至明,時代相沿,形成刻書大族,后人稱之為“書林門閥”“刻書世家”,并涌現(xiàn)出余仁仲、蔡琪、黃三八郎等著名刻書家。 |